其实学校离村长家不远,也就走了十来分钟。
四方院落,村长的儿子外出打工,只剩下一个孙子,十分调皮,满地乱跑。
晚饭张大婶炖了山药土鸡汤,不住的劝杜微言多吃一些。村里来了新的老师,家家户户都有些好奇,一个多小时的功夫,前后来了好几拨人。也有羞怯的孩子扒着门口,悄悄的张望一眼,又很快的跑开了。
天色一点点的变晚,仿佛有人将浓墨慢慢的涂上天空,透明的云层也渐渐得仿佛被贴上了粘纸,光线稀疏起来。
村长替杜微言拿了一篮隔壁大婶送的鸡蛋,送她去学校,一边叮嘱她:&ldo;学校那边还住着余老师夫妇,就在你隔壁,晚上那边也挺安静。杜老师,你不用害怕。&rdo;
余婶夫妇是原本都是学校里的任课老师。上边的通知下来,取消了代课老师的授课资格,而代课教师转正又只留了一个名额,于是余婶的丈夫成了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数学老师。村里最后决定,让余婶在学校住着,管管杂事。
杜微言先去和她打了招呼,依然喊她一声&ldo;余老师&rdo;。
余婶正在烧水,见了她,连忙站起来,笑着说:&ldo;我知道今天有新老师来,我家老余上山去了,回头他见到你,一定挺高兴的。&rdo;
杜微言见她一桶桶挑水,忙上去帮忙,又被余婶隔开:&ldo;我来我来。我们这地方啊,别看cháo湿,满山都是树,可是水还是得从操场那边的一个水龙头接过来。上次来了个大学生,挺能吃苦的。后来走的时候,她还是对我抱怨说别的啥都能忍,就是忍不了每天往返几次挑水。&rdo;
她放了几壶热水下来,又将杜微言的木板门带上,笑着说:&ldo;头天上来,早些休息吧。&rdo;
杜微言道了谢,洗漱完毕,躺在木板床上翻了个身,床还嘎吱作响。
或许是因为今天爬了山的缘故,她脸颊甫一触到枕头就昏昏欲睡。枕头是荞麦的,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传来,仿佛是一剂良药,将前些日子的失眠驱散得一干二净。
教四个年级的语文,对杜微言来说不是难事。转眼过了半个月,她每天备课,上课,课余的时间就挨家挨户的收集语料。研究所的同事也常常打电话给她,彼此交换着信息、询问进展。而杜微言并没有估计错,她所在的碧溪头,确实是整个明武语言分布最为复杂、也是最有层次的一个地方,的确值得好好研究。
批改完作业,杜微言又整理了些语料,随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,拨了拨头发,这才有些苦笑起来。
余婶说得没错,这地方,年轻的女孩子,大概都受不了好几天不洗头不洗澡。额前的刘海,几乎已经结成一缕一缕了,幸好是短发,否则会更加的油腻不堪。
天色还早,操场上还有学生跑过的身影,杜微言去余婶那边拿了木桶,一边烧水,一边收拾,打算洗个澡。余婶帮忙灌了一桶水才离开:&ldo;有啥事就叫我。&rdo;
热水浇在身体上,仿佛打开了每一个毛孔,杜微言的头发刚刚洗过,恰好够着肩头,有些微的凉意,仿佛是水钻在□的肌肤上滚动。她细细擦了一会儿,忽然听到敲门声。
余婶的声音,似乎在说要进来拿东西。她在房间的最里边,又隔了一块布,就听不大清,只能喊了一句:&ldo;余婶,你有钥匙,进来吧。&rdo;
门口又是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,然后就关上了。
杜微言洗得差不多了,直接拿了毯子裹住身体,一边拉开帘子‐‐
逆着光,小小的屋子里只有她,和一个男人。
她一愣,眯了眯眼睛,湿润的睫毛在眼睑处压出一道水印。
米色的风衣,身段修长,男人的眸子是近乎玄武岩的黑色。
此刻易子容和她一样的讶异,挑着眉打量着她的衣不蔽体,目光还在她的肩处停留了很久。那条看起来像是床单的毯子裹在她年轻漂亮的躯体上,锁骨很明显,而肩膀不失圆润。而乱簇簇的黑发仿佛刺猬一半胡乱立着,透了几分小孩儿般的稚气,将头发遮掩下的小脸衬得仿佛如新雪般光洁。
易子容的表情从惊讶,再到从容,终于挑起一丝锋锐的唇线,似笑非笑。
而杜微言的理智在片刻之后终于回到了脑海中,她克制不住的尖叫一声,很快的转身‐‐&ldo;你怎么进来的?出去出去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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