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抬起头,黑白的头发以你为流了太多汗,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,脸上皮肤很黑。这一瞬间,上下的三个人同时看清了对方的脸。“爸,你怎么在这儿?”蒋昊惊叫出声。“爸。”几乎是同一时间,蒋芃也叫了一声。蒋父先是一愣,随机迅速捡起头套,想要套到头上,被蒋昊拦住。“你们出来玩啊?”蒋父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,没看他们的眼睛,左右看着别处。“你怎么,在做这个?”蒋芃问,心里酸楚不已。她听痴痴说过,她有同学兼职做过这种人偶,两个小时下来,中暑了。这种人偶又厚又闷,父亲怎么会做这个。现在是过节啊,他是回来休息的。“反正今天一天我也是闲着,街上热闹,顺便就赚点钱。”“你做这个能赚多少钱?”蒋昊凶狠地问。“过年价钱开的比较高。”“我问你做一次多少钱?”蒋昊瞬间拔高音量。蒋昊的对峙引来周围路人围观。“哥,我们走了。”蒋芃推他,免得父子俩个起更大的矛盾。蒋芃一边推蒋昊,一边叮嘱父亲,“爸,您别干太晚,早点回家。”兄妹两个一前一后沉默走着,路上人反而越来越多,各个喜气洋洋,蒋昊懊恼的抓了抓头发,迈开大步往煎包店方向走。到了店里,蒋昊依然闷不吭声干活,整个人周身笼罩了一层极低的气压,与周围热闹氛围格格不入。徐谦也感觉到了蒋昊的不对劲,悄悄问蒋芃出了什么事。蒋芃摇摇头。父亲赌博卖掉锦绣花园小区的房子一直是蒋昊的一个心结。凭心而论,他们这个组建的家庭从一开始就和睦幸福。他们家当年买那套房子,就是蒋昊和蒋芃兄妹俩一眼看上的,小孩子喜欢的不得了。后来一家人在房子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。蒋昊曾经因为有个经常醉酒的亲生父亲而被同学们嘲笑。那一天,他和同学们走在路上,发现路边倒着一个醉鬼,同学们拿醉鬼嫌弃取笑。而当醉鬼转过来露出脸来的那一刻,他的学生时代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他羞于去学校,羞于交朋友。是蒋父的出现,给了他重新抬头挺胸的勇气。蒋昊酷爱踢足球,那之后他就很少踢足球了,但是心里总痒痒,偶尔会跑到远离熟人的地方过过脚瘾。刘女士和蒋父婚后,他们搬到那个中高档的小区生活,蒋昊在附近球场踢球,遇到了过去那帮同学里,同学们和一所职业学校的学生因为球场的事情经常起冲突。那些学生比他们大几岁,脾性要比他们野。他们叫嚣着踢比赛,蒋昊本来就比他们小,哪里是他们的对手,而且那些学生也不是多么的正人君子,开始没几分钟,有个同学就被那帮人给踢伤了。少了一个位置的球队,本来就弱,注定是要输了这场比赛的。蒋父刚好从旁经过,加入了队伍。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,带着一帮小屁孩,硬是把一帮已经长的很开的职高学生给打败了。蒋昊和同学们欢呼雀跃,同学们都羡慕蒋昊有个踢球踢那么好的爸爸。小小的少年心里怎么能不美呢。蒋父还让他邀请同学们去家里玩,为他们准备游戏机,给他们买零食,这是别的孩子家里都不会有的宽厚的待遇。蒋昊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,就是这么从谷底飞升上天。蒋昊的生父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,但对一个少年而言,他的自尊,他的傲娇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他的男性长辈。一个是在同学们面前喝的烂醉如泥倒在路边,一个同样在同学们面前,击退了与他们对立的敌人,给足了他在同学们前的面子。蒋昊一直以住在锦绣花园小区而骄傲,也是以这样的家庭条件和小钰通过相亲而结实。离开了那个家,就如同离开了一座安全的碉堡。蒋昊没有安全感,更为蒋父前后形象的落差而感到愤怒。蒋芃理解哥哥的感受,这也是她装糊涂纵容蒋昊对小钰瞒着他们家发生变故的原因之一。62大街上那些求财求吉利都是投硬币的蒋昊不住家里,晚上没有蒋昊在家,气压明显没有那么低。虽然多少知道其中缘由,但蒋芃还是不能理解他们父子两个为什么能闹得这么别扭。蒋父在阳台上抽烟,洗衣机洗好衣服发出滴嘟滴嘟的提示音。蒋父把最后两口烟抽完,蒋芃刚好来阳台。“我来晾吧。”蒋芃说。蒋父按灭烟头,心里盘算了下,问蒋芃:“你哥今天是不是很生气?”“您别管他,租房住也没什么不好,谁说房子一定要买来才能住。”蒋芃打开洗衣机盖,衣服抖落出来,蒋父帮过来接过来,撑到衣架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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