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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陆鸢与陈志安二人的婚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,到了下聘的那日,陈婆婆前脚带着抬聘礼的人刚走,后脚又着急忙慌地回来了。
原来是志安阿婆彻底不行了。
志安阿婆姓伏,名清芬,一般人称之为伏婆婆。
伏婆婆昨日还能打起精神与陈婆婆谈论志安的婚事如何如何安排,今日人却突然糊涂了,连自己的亲孙子志安都不认得了。
陈婆婆刚到陆家送完聘礼,拿到了陆鸢的生辰八字,原本想再拿着志安的生辰八字回家找村长算一算成婚吉日,顺便再与伏婆婆商量一下成婚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项。
万万没想到,陈婆婆一进门,伏婆婆就像见着仇人似的,躺在床上浑身发抖,不停地说胡话,任陈婆婆死命叫“清芬”、志安死命叫阿婆都镇定不下来。
陈婆婆无法,怕再刺激着伏婆婆,抹着眼泪退出了屋,心里明白这位好姐妹大抵是走到生命的尽头了。
屋内,志安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阿婆,直过去了一刻钟,阿婆突然安静下来,清晰地叫出了志安的名字,甚至精神头看着还比昨日好些。
不过经验老道的陈婆婆知道,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,而是人之将死前夕的回光返照。
伏婆婆拉着志安的手,丝毫不觉难过,用力扬起嘴角说道:“好啊,好啊,阿婆也有脸下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了。志安,成婚后要好好待阿鸢,她是你的贵人啊!”明显无力的声音却透露着欣喜与满足。
是啊,本来她以为志安会这么一直孤独地往前走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能携手之人,没想到上天眷顾,竟让她还在世时就盼到了,而且亲眼见过了那个女子。
“可惜啊,阿婆身体不中用了,熬不到你们的大喜之日了,也听不到孙媳妇的一声阿婆了。”
满足中有那么一丝遗憾。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段时间多好,让她亲眼见证志安的幸福,亲手将志安送到陪伴一生之人的手上。
旁边的陈婆婆听见这话泣不成声,伏婆婆反而笑道:“春梅,你别难过,我已经知足了,等我走后,志安就劳你多看顾一些了。”
春梅,是陈婆婆的闺名。
陈婆婆抱着伏婆婆的手连连点头,眼泪却打湿了两人的手背。
伏婆婆伸出手,慢慢地将陈婆婆脸上的眼泪擦掉,可是前一瞬刚擦掉,后一瞬就又滴落到脸颊,伏婆婆看到这一幕,怔然片刻,重又笑了起来:“春梅,还记得年轻的时候,有一次你也这样哭,我也是这样给你擦眼泪,却怎么都擦不尽,一晃啊,人却老了,连孙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。”
伏婆婆看着眼前痛哭不已的陈婆婆,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,“那时,你阿耶阿娘给你定下了亲事,就是朝兵,可是你呢,嫌弃人家朝兵长得不好看,怎么都不愿意,但是又拗不过耶娘,都说成婚前不能哭,你呀,偏偏就要反着来,成婚那日眼睛都是肿的呢。可你瞧,你和朝兵过了一辈子,过得多好啊。”
说到这儿,伏婆婆看了眼志安,接着说道:“春梅,志安阿耶把好好一个家毁了,也怪我和志安阿翁没教好啊,别的我什么都不强求,就只盼着我家志安能像朝兵一样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。阿鸢这孩子我知道,上次在南堰塘那里见过一面,看着俊俏,冷静大方,还救活了志安,志安何其有幸能和她成婚,日后我不在了,若是志安欺负人家小姑娘,你可要替我好好管教啊,不能让志安像他阿耶那样了。”
陈婆婆泪眼婆娑,却故意板着脸,“清芬,你自己的孙子自己管,我家好几个小子,哪里管得过来。”
“我不管,我家志安就赖着你了。还有阿鸢,是我陈家欠她的,你可要帮我护着啊,少一根头发,我就唯你是问。”伏婆婆耍起了无奈,好像真的回到了很多年前,那样恣意妄为的年纪,那样无忧无虑的年纪。
“还有啊,我走了以后,你帮我将志安交到阿鸢手上,到时候别忘了来我坟头告诉我一声啊,那样,我就再无牵挂了,春梅,我们来世再见了。”
说了好久的话,伏婆婆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,这话像是再做最后的告别。
陈婆婆听到后身子一顿,对了,阿鸢,阿鸢还没来见过清芬,“清芬,你别急,你再等一会儿,我去把阿鸢叫过来,你亲手把志安交到她手上好吗,清芬,你等着啊,我这就去。”
陈婆婆看伏婆婆眼睛亮了亮,赶忙起身,抹了把眼泪跑出了房门。
陆鸢几人正在忙着算聘礼值多少银钱呢,就见半个时辰前还高高兴兴的陈婆婆跌跌撞撞地进了门,“阿鸢,快来,跟我走。”
陆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,就被陈婆婆拉着出了门。
说是被拉,其实反而是陆鸢扶着陈婆婆,因为陈婆婆好像全身都没了力气,像是单单凭着本能跑来跑去,陆鸢心里咯噔一下,好像意识到了什么。
果然,陆鸢的猜测没一会儿便得到了证实。陈婆婆一边赶路,一边告诉陆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,和陆鸢预想的差不多,她假成婚对象的亲祖母即将去世。
说清缘由后,陈婆婆一脸为难地看着陆鸢:“阿鸢,阿婆知道于理不合,虽然你和志安已经定亲了,但终归没有拜堂成亲,还算不得陈家人。只不过志安阿婆眼看着就不行了,你到了跟前和志安一样叫上一声阿婆可好?让清芬不留遗憾地走,算是阿婆求你了。”说完,陈婆婆在陆鸢这个小辈面前掉下了眼泪。
陆鸢连忙答应,陈婆婆的眼泪才终于止住了。
对陆鸢来说,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。若是只唤一声阿婆,便能让即将逝去之人走得安心,也能让留下之人悲伤略减,喊多少声,她也愿意。
到了志安家,伏婆婆还在拉着志安轻声说话,怕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,所以即便伏婆婆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流失,说话已经相当费劲了,她仍没停止。
或者是怕一安静下来就会离开这个世界,所以也不敢停下里,强撑着这一口气等着陆鸢的到来。
看到陆鸢进门,志安眼睛亮了一瞬又回归暗淡,而伏婆婆则是高兴地不能自已,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拉陆鸢前来。
陆鸢赶忙三步并两步地接住,只觉得伏婆婆的手过于瘦弱,都有些硌人了。
陆鸢半蹲在伏婆婆身边,还不待伏婆婆讲话,便凑近说道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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