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习惯,就好像元宵节吃汤圆,端午节吃粽子一样普通,我从来都不知道,这个行当里还会有一些别的可怕法子流传下来,能吓人,能害人,甚至能要了人的命!
师傅说:&ldo;我从小是孤儿,是被你师祖爷养大的,师祖爷有个女儿,也嫁给了我做媳妇,也就是娇娇的娘。那一年,我和你师祖爷在开封县下头一个大村子里给人盖房子,恰恰碰上我师娘生病,你师祖爷没有多少积蓄,就求主家预支工钱,主家不肯,说活儿没干完,不会把工钱给完。任凭我们怎么哀求,主家都不肯。刚好,那个村子里有个姓林的万元户,和主家是死对头,他知道这件事儿后,私下里找到你师祖爷,问能不能在房子里做做手脚,比如把房梁给弄歪些,柱子打空些……就是让房子住不长久。姓林的说,只要我们这么干了,就给我们一大笔钱。&rdo;
我问:&ldo;然后师祖爷就做了?&rdo;
&ldo;唉……&rdo;师傅叹了口气,说:&ldo;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,眼看师娘要病死在床上了,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?但是那个姓林的说的法子,很难做到,把梁弄歪或者把柱子弄空,很容易被发现,所以你师祖爷就提了别的法子,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木工厌胜术这些道道儿。&rdo;
&ldo;师祖爷用了什么法子?&rdo;
&ldo;你师祖爷问那个姓林的,在主家下个咒,让主家出一条人命,行不行?姓林的很高兴,说行,最好是一家都死绝那才好!他还先给了我们一笔钱。等到起屋上梁那天中午,所有的工人都去吃饭休息了,你师祖爷让我望风,他自己爬到梁柱口中间,念叨‐‐屋里进来鬼,梁上吊死人!念叨着,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白绳,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,藏在人看不见的地方,然后才下来。&rdo;
我想象着那个情形,说:&ldo;这是要干什么?&rdo;
师傅说:&ldo;这就是个厌胜。老木匠都说,做了这个手脚,主家不出三年,就会有人吊死在房梁上。&rdo;
我吸了口凉气,说:&ldo;真的?&rdo;
师傅说:&ldo;真不真,谁知道呢?历来都这么传罢了。&rdo;
我说:&ldo;那后来,那一家有没有人吊死在房梁上?&rdo;
&ldo;没有。&rdo;师傅说:&ldo;要是有人吊死,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。主家也是个精明人,房子落成以后,主家又另找了个老木匠来验收。当时我和你师祖爷都吓坏了,生怕那个老木匠看出我们做的手脚,结果那个老木匠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看,最后却没说什么话。主家把所有的工钱都给结了,我和你师祖爷拿着钱,心里格外不踏实,我们都盘算着等师娘的病好了以后,就来主家负荆请罪,把厌胜给解了,然后任凭主家处置。&rdo;
我说:&ldo;那后来师祖奶奶的病好了没?&rdo;
&ldo;没等到那一天。&rdo;师傅阴沉着脸,说:&ldo;我和你师祖爷都走了眼,那个老木匠看见了我们暗中布置的手脚,只是当着我们的面没有说出来,而是等我们走了以后,他才告诉了主家。&rdo;
第三章师祖爷活活憋死在棺材里
&ldo;啊?&rdo;我吃了一惊,说:&ldo;那主家怎么办了?&rdo;
&ldo;那个老木匠也是懂行的人。&rdo;师傅说:&ldo;他给主家出了个主意,能破你师祖爷下的那个厌胜。&rdo;
&ldo;什么主意?&rdo;
&ldo;弄几块白布,做成丧服,找个年轻人穿上,用柏木刻个牌位,上面写上你师祖爷的名字,把你师祖爷吃饭用过的筷子烧成灰,盛在骨灰盒里端着,再把房梁上的那根白绳子解下来,穿在牌位上。最后让那年轻人捧着牌位和骨灰盒,哭着喊着来找你师祖爷。&rdo;
我惊诧地问:&ldo;这是要干什么?&rdo;
&ldo;这是反咒。&rdo;师傅说:&ldo;给你师祖爷哭丧来了,这样一来可以解了你师祖爷布置的厌胜,二来又可以咒死你师祖爷。&rdo;
&ldo;啊?&rdo;我听得入神:&ldo;那我师祖爷被咒住了没有?&rdo;
&ldo;都是老木匠,都是行当里的高手,你来我往,见招拆招,斗法罢了。&rdo;师傅说:&ldo;你师祖爷拉着我跑到了镇上的一个棺材铺里,给了棺材铺老板一些钱,然后拉开一口棺材就躺了进去,让我盖上了棺材盖。&rdo;
我说:&ldo;这又是什么意思?&rdo;
&ldo;对头要咒死你师祖爷,你师祖爷就玩诈死这一招,想逃过一劫。&rdo;师傅说:&ldo;我当时就在棺材外面哭,那个年轻人一直追到棺材铺,我们俩一起哭,哭到后来,他也没招,就回去了。&rdo;
&ldo;那这场斗法,是我师祖爷赢了?&rdo;
师傅沉默了,烟头在夜里忽明忽暗,映着师傅发黑的脸和阴暗的眼神。
他再也不说话了,直到我们俩走到租住屋的门口,师傅才丢了已经燃烧到过滤嘴的烟,轻轻说了句:&ldo;我揭开棺材盖子,看见你师祖爷憋死在里面了。&rdo;
我惊呆了,张大了嘴看着师傅,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,只是觉得这外面突然变得好冷,好冷,风直接从我身体的每个毛孔吹到了骨髓深处!
&ldo;怎么会憋死了呢?&rdo;我呐呐的说:&ldo;师祖爷就没有一点点动静?&rdo;
&ldo;谁知道?&rdo;师傅用低沉喑哑的嗓音,梦中呓语似的叙说着:&ldo;他就像睡着了一样,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,鼻子没了呼吸,手腕没了脉搏。我和棺材铺的老板都吓住了……最后棺材铺的老板把棺材白送给了我,我下葬了你师祖爷,等回到老家的时候,你师祖奶奶也病死了,又过了一年,你师娘生娇娇,难产死了……老话说得好,一朝用歪心,祸及几代人啊。你师祖爷的遗物里有一本书‐‐《木工厌胜术》,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,里面歪门邪道的东西多,正儿八经的东西也多,可我思量来思量去,总能想起你师祖爷在棺材里憋死的那情景,所以我把书烧了,也不想再用里面的道道儿害人。这次,唉……还是没能忍住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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