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叔岱想不到自家阿翁竟也出了面,一时面上讪讪的,却忽地听林家小女使禀道:&ldo;将军,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&rdo;
林承彦将手中的白棋放到了小罐子里,对杨叔岱道:&ldo;世侄,你且坐着,我去去就来。&rdo;
杨叔岱还没见到顾言倾,也不想走,厚着脸皮道:&ldo;叔父今个可要赏我一顿饭,赶我我都不走。&rdo;
林承彦轻斥道:&ldo;收起你那些小算盘,你今个迈不过二门!&rdo;
说着匆匆地去了偏厅里头,杜氏一见他进来便叹道:&ldo;又出事了!眼下闹得厉害的徐家儿息,竟是青州虞家的小娘子!刚才那婢女带着什么东西逃出来了,要见沈溪石!&rdo;
林承彦安抚了两句杜氏,奇怪道:&ldo;青州虞家怎么和溪石又扯上关系了?&rdo;
杜氏深呼吸了一口气,平静了些才道:&ldo;我估摸着,大概还是那桩子事儿,徐家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苗头。&rdo;
&ldo;你说和溪石的身世有关?&rdo;林承彦不由挑了眉。
林承彦双手背在身后,踱了几步,又问道:&ldo;那婢女呢?&rdo;
杜氏心累得慌,倚在了放了墨绿引枕的交臂黄花梨木太师椅上,按着眉头道:&ldo;我让银九带到西跨院里头,交给絮儿了,认与不认,就看她自己的了。我猜,虞家派人到汴京城来,怕是来查承恩侯府的事,那虞小娘子大概在徐家发现了什么线索。&rdo;
林承彦皱眉道:&ldo;你就没想过这婢女是来诈絮儿的,万一要是魏家或是太后派来的?&rdo;
杜氏眸子微冷,笑道:&ldo;要是这样,便杀了吧!&rdo;
左右在她府上,人是杨叔岱送来的,她让杨叔岱别说出去,他自然不会说,即便还有人知道,她晾他们也不敢明着跳出来说!
杜氏想到昨个夜里的刺客,问道:&ldo;林甲那边审出什么消息没有?&rdo;
林承彦摇头,&ldo;没有,是个哑巴,不识字!倒是浪费了林甲一身刑讯的本事!&rdo;
听是个哑巴,杜氏也有些烦恼,&ldo;暂且留着吧,日后或许还有用的上的时候。&rdo;
西跨院里头,医女正在给顾言倾察看伤口愈合的情况,见上头已经长出粉色来,笑道:&ldo;姑娘这是大好了,不用再绷纱布了,奴家今日便回宫复差了。&rdo;
换下了纱布的顾言倾顿觉浑身爽快很多,那布条颤着胸口,一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,眼下天气越来越热,更是不舒服。
让荔儿拿了一两银子给医女作为谢仪,医女摇头道:&ldo;小娘子太客气了,我不能收。&rdo;
顾言倾拉着医女的手,笑道:&ldo;劳烦你在林府里住了这么些天,应当的。&rdo;虽说医女原先也不过是宫里头的宫女调教出来的,但是这个姓华的医女做事严谨又细致,顾言倾私心里还是十分喜欢她。
华医女却还是执意不肯,末了见实在推脱不过,只得红着脸道:&ldo;实不相瞒,先前沈枢相已经赏过奴家银钱了,奴家已经却之不恭过一次,这一次实在是不好收了!&rdo;
顾言倾闻此,知道她是怕传到沈溪石耳里,沈溪石怪罪,便让荔儿拿了两朵珠纱宫花赠给医女。
顾言倾又亲自将她送到了小跨院门口,眼见着她走了,正准备转身,便看到回廊那头银九带着一个小郎君过来。
正疑惑银九怎地带了外男到后宅来,荔儿轻声道:&ldo;小娘子,你看她喉咙。&rdo;顾言倾顺眼望去,竟是没有喉结的,不由笑道:&ldo;这是哪家的小娘子,这一身打扮倒甚是俊俏。&rdo;
青苧远远便看前头那个穿了一身藕色短袄、粉缎襦裙的小娘子有些眼熟,先前听林夫人说姓顾,也不知道和林家有什么关系,尚有一丈半远,便半蹲着行礼道:&ldo;青苧给小娘子请安。&rdo;
银九伏在顾言倾耳边低声道:&ldo;说是青州虞家的女使,她要见沈大人,已经派人去请了,郡主让您先照看一下。&rdo;
原还笑着的顾言倾,未听银九说完,便变了脸色,嗤笑道:&ldo;虞家什么时候和沈大人沾上亲故了?&rdo;心里不由惴惴的,青州虞家,是她外祖父家啊!
青苧见她不信,也没敢直腰,低声回道:&ldo;奴婢确实是虞家的女使,一直在四娘子跟前伺候。&rdo;
她说是四娘,顾言倾脑海里立即浮现一个头上戴着粉色珠花,着了一身杏黄衫子碧罗裙的小娘子站在湖边的柳树下,怯怯地和她道:&ldo;阿倾,这湖里石子滑,你若是摔倒了,我拉不上来你。&rdo;
她每一年的夏天,都会和娘亲一起回青州,小住几日,每年她到的时候敏敏都会从床底下搬出一个陶瓷小罐子出来,红着脸道:&ldo;阿倾,这是我这一年存的银钱,给你买糖吃!&rdo;
顾言倾模糊着眼,看向了尚半蹲在地上行礼的青苧,竭力忍着喉间的酸涩,轻声问道:&ldo;既是虞家的,怎地好好的到了汴京城?&rdo;
青苧察觉到头顶上方这位小娘子的声音有些异样,一时有些摸不清状态,回道:&ldo;奴婢是陪嫁过来的,我家四娘子嫁到了徐参知府上。&rdo;
顾言倾微抿的唇隐隐有些哆嗦,&ldo;四娘?你家四娘小名唤什么?&rdo;顾言倾屏着呼吸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&ldo;回小娘子,我家四娘子小名唤敏敏。&rdo;
银九一早发现顾小娘子的不对劲,当那小女使说出&ldo;敏敏&rdo;二字的时候,顾小娘子竟右手抚了胸口,身子摇摇晃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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