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家三娘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,一双杏眸弯弯,只是莫名看得顾言倾心里突突的,那眼神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,只见魏凝萱对着太后笑道:&ldo;太后娘娘,您看,是不是个美人胚子?我听说一入汴京城,便有两户人家上门提亲呢。&rdo;
魏三娘竟毫不避讳地告诉太后,自己一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细。
太后&ldo;唔&rdo;了一声,&ldo;是长得颇为可人,听说沈溪石要纳你入府?&rdo;
顾言倾微垂了头,盯着自己的膝盖看,低声道:&ldo;民女不知,只是民女爹爹生前,不愿将民女许给他人为妾室,爹爹遗训,民女不敢不从。&rdo;
这是委婉地表示,她不会给沈溪石当妾室。
只听沈太后又问:&ldo;家中尚有何人在?做什么营生?&rdo;
&ldo;禀娘娘,民女原是家中独女,娘亲在民女三岁时便已去世,爹爹在五年前也去世了,所幸爹爹为人秉厚,留下的仆从皆忠良可依,暂且守着爹爹生前留下的一间绸缎庄为生。&rdo;
&ldo;听说你是蜀地人氏,为何会千里迢迢只身往汴京城来?&rdo;
&ldo;回娘娘,爹爹生前为民女定下了一门婚约,未婚夫婿入京赶考,多年未归,民女故此来汴京城中落,落脚。&rdo;顾言倾说的委婉,只说落脚,并没说是来寻找未婚夫婿。这一点女儿家的羞赧配上她适时微微红的脸颊,在沈太后的眼里倒一下子实了八分。
&ldo;你有婚约在身?&rdo;坐在太后下手的魏凝萱有些惊讶,&ldo;那为何旁人说你是因死了夫婿被夫家不容,不得不来汴京城投亲的?&rdo;
顾言倾心上一动,魏三娘子竟然定然是去问了芙蕖巷子的王大嫂一家,怪道太后一张口就问她,是不是要做沈溪石的妾室。
纵然她背后有杜姨,但如果她是寡妇,便是望门寡,也定然是做不得明远伯府庶子的正室的。
所以魏三娘子求太后召她进宫,并不是要将她怎么样,只是为了在她跟前立正室的威严?顾言倾不知道魏静晏怎会有这般不长脑子的妹妹。
只是越是这样,顾言倾对沈太后越惧怕了两分。
沈太后淡淡地看着顾言倾微垂的脖颈,半晌才道:&ldo;原来是个孤女,起来吧!到我跟前来。&rdo;
顾言倾依言低着头上前了几步,在离沈太后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,沈太后又道:&ldo;无妨,近前些。&rdo;
顾言倾只得又上前了两步,微垂的眼睛恰好可以看到沈太后金底紫缎面的重台高履。
沈太后微抬了抬戴着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的手指,让宫娥给顾言倾搬来了一个绷着绣面的小杌子,微微笑道:&ldo;坐吧,老身听萱儿说汴京城新来了一位格外俊俏的小娘子,人上了年纪,就喜欢颜色鲜艳的。&rdo;
又吩咐一旁侍候的常嬷嬷道:&ldo;去将膳房里今个备下的酥皮乳酪拿些给顾小娘子和萱儿吃。&rdo;
转头又望着顾言倾和魏凝萱道:&ldo;这东西配着一碗玫瑰花茶,最养胃宽胸。&rdo;
魏三娘子立即笑吟吟地道:&ldo;萱儿谢娘娘赏赐,我娘昨儿个还说我,都被娘娘您喂叼了嘴,每回从您这儿回去,都吃不下家里的东西。&rdo;
顾言倾听着这话,心头微微一嗤,即便是要奉承太后娘娘,也不用这般踩自家吧,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国公府当家的不是她亲娘,而是继室呢!
沈太后望着魏凝萱一派天真的模样,摸着她柔嫩的手,莞尔笑道:&ldo;汴京城一众小娘子中,只有萱儿最合我脾胃,我还真舍不得让萱儿嫁出这汴京城去,改明儿老身就给萱儿赐婚。&rdo;言语里说不出的喜爱和心疼。
魏凝萱感动得都红了眼,一双杏眼像兔子的眼睛一样,嗫嚅着正要在一表感激之情,司膳房的掌膳宫女提了两个食盒过来,放在一旁一张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圆腿桌上,对顾言倾和魏凝萱道:&ldo;趁热,快吃了吧!&rdo;
魏凝萱欢欢喜喜地便往那小圆腿桌上去,顾言倾也只得跟着过去,心下却有些疑惑,平常宫里赏赐吃食,或是同桌而食的时候,或是赏给臣子带回家的,这般看着人用下的,倒是不曾听说过。
刹那间,脑子里闪过入宫前杜姨告诫她的话‐‐凡入口的东西都要当心。
顾言倾端起玫瑰花茶,好像闻到了一点麝香的气息,似有若无,微微抿了一口,并不是熟悉的加了玫瑰露的花茶味,虽然有玫瑰花在里头,但是她自来研究香料,可以肯定里头加了麝香,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东西,麝香女子食用易滑胎,绝育的,是丹砂!
太后在花茶里放了丹砂!顾言倾一口花茶含在嘴里,便怎般也吞不下去了,丹砂不易排出体外,多能伤人性命,少则也易让女子不孕,落发,嗜睡。
这是暗巷里最下级的暗娼才会服用的绝育药。
而沈太后竟然这般堂而皇之地在承禧殿里头,给她和魏凝萱用,眼角瞥到魏凝萱已然喝了三分之一的花茶,一股寒意从脚尖蔓延上来。
顾言倾望着眼前用青色琉璃盏盛的玫瑰花茶,猛地一下子&ldo;呕&rdo;了出来,却是吐在了琉璃盏里头,一边忙捂着口,求救似地看着常嬷嬷。
常嬷嬷皱眉,忙吩咐小宫娥带着顾言倾出了侧厅,偷看了眼太后娘娘的脸色,见她微抿着唇,眼眸里暗沉沉的,像挤压着乌云的暴风雨前奏,心里默默叹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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